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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烈士谷(4)
日期:2024-07-31 23:48  点击:248
内战在托莱多留下较多痕迹。在查理一世建造的阿尔卡萨城堡,1200名民兵和家属抵抗共和军,被围困达两个多月之久,直到最后才被国民军救出,而这个城堡有一半被摧毁,不得不重建。甚至由费尔南多和伊莎贝拉所建美丽的圣胡安修道院,也在内战中严重受损。在托莱多,曾有一段时间,街道上满是鲜血。但是这个古城经受住了历史上的数次猛攻,在最近的战争中也幸存下来。这个西班牙的古老首都被荒芜的田野和塔霍河深深侵蚀的河床所包围着,边界上种有白杨树和高大的红柳。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融合了西班牙被人所知的每一种入侵的文化的遗迹。塔霍河的河面是蓝色和黄色的,时时捕捉着变化的光线。夕阳西下之时,天空变成诡谲的玫瑰色和紫色,燕子发出怪异的叫声,在塔霍河上盘旋。整个区域都笼罩在淡紫色的阴影之中,让游客再也分辨不出一个世界在何处结束,另一个又在哪里开始。托莱多的黄昏时刻是去西班牙的游客的最难忘的经历之一。我原本只要在托莱多住几天的,最后却逗留了数周。
在驱车返回马德里的途中,看到一块缺水的土地,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大片枯萎的田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小麦一排一排地堆在一起,黄色的残株留在空旷的田野上。有几座农庄种植玉米,低矮的圆丘上则长着一些橄榄树。到处都可看到的西班牙白杨,树叶在婆娑起舞。山峦看起来在遥远的北方,就像灰蓝色的羊毛堆。这条路的两旁都是新兴产业,路上有很多汽车和摩托车。田里则有劳工的茅屋;他们在中午时分会躲进屋内,避开灼热的太阳。所有的树木都是灰扑扑的绿色。唯一较深的绿色来自偶尔出现的玉米田,或是一丛在风中挥舞着树叶的白杨。
夜晚的马德里是一座梦幻的城市,因为舞动的灯光和喷涌的喷泉。尽管白天的卡斯特利亚纳大道灰暗冷清,但月光下的它是世上最美的林荫大道之一。托莱多、格拉纳达、塞维利亚、科尔多瓦、巴伦西亚-西班牙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是如此。一到黄昏,各城镇就开始有了生气、恢复活力,又变得青春美丽,充满了希望;即使是那些整天被奴役的人,日暮时的声音都响亮悠扬。西班牙难以言喻的魅力就在夜晚时分的这些城镇。城内轻柔的空气和流动的水声,教人心醉神迷。塞维利亚风标塔的闪亮尖顶映着月光,是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由阿尔汗布拉山上的阿尔汗布拉宫旅馆的阳台上眺望格拉纳达市的景致,令人一生难忘。在这个迷人的安达卢西亚小城,公鸡昼夜啼叫;处处响起钟声,余音在平原和山间回荡。在阿尔汗布拉山下,孩子们在小公园里嬉戏的声音像远处的鸟啼一样飘荡在空中,他们正等着要乘坐旋转木马,嘴里喊着“tío vivo”,在西班牙文里的意思是快乐的叔叔。西班牙的每个城镇都有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气味、自己的建筑、自己的历史、自己的魅力,它们各不相同。
我们乘夜车由马德里去圣地亚哥。在西班牙,只有非常贫穷或非常糊涂的旅客才会自己去车站或售票处买票。旅馆的服务人员或旅行社都很乐意为你效劳,而且几乎非得这样做不可。在你要求协助买票时,旅馆员工的阶级秩序立刻显露。主管交代给下级,下级会再交代给他的下级。最后总有个倒霉的女职员不得不打电话订票,再由倒霉的小弟搭乘有轨电车或公交车去取票。整个交易可能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即使旅客有大把时间,恐怕也找不到对的办事员。
在比较好的西班牙旅馆,领班几乎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可以帮你买到观赏斗牛的票券,帮你租车和司机,帮你买戏票或音乐会的票,为你找临时秘书或打字员,为你订并且取飞机票或火车票,提前打长途电话为你预订旅馆。我在美国的旅馆从未看到过这样的高效。说西班牙人效率低下的古代格言在这里并不适用。西班牙人只要有心,可以像世上任何一个民族那样充满效率。
我们去圣地亚哥所搭乘的火车卧铺虽旧但舒适,而且对于近400英里的距离来说,价格也算便宜。电动引擎的火车头拉着一长串车厢缓缓上坡,它先经过教人印象深刻的埃斯科里亚尔宫,后来在轨道的另一侧就看到了有着中世纪城墙围绕的城镇阿维拉。在那之后则是一片黑暗。火车于早上8点抵达圣地亚哥。
我一早就醒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地面现在比较绿,显然土壤较肥沃。这里有玉米田、葡萄藤、长排的啤酒花。每一块田都用灰色的石头围住。加利西亚没有卡斯蒂利亚那样明亮的洁白,这里甚至连房屋和教堂都是灰色的。烟雾从烟囱冒出,空气凉爽,有层薄雾笼罩着大地。到处都可看到被称为“hórreos”的吊脚粮仓,这是为了防止老鼠偷吃粮食;它们有些是石头制成,有些则是木头所造,其一端都有一个十字架。奶牛正在草地上平静地吃草,它们因为绑在角上和一条腿上的绳索,而奇怪地跛行。绿色的山脉出现在铁轨两侧,如波浪般连绵起伏。我们经过了一条又一条隧道,以免坡度过于陡峭。轨道两旁是紫色和黄色的花朵。我们显然已经离开了荒芜不毛之地。
圣地亚哥拥有古代建筑的荣耀,整个城市被评为联合国世界遗产城市。著名的圣地亚哥帕拉多酒店(Parador de Santiago de Compostela)或许是全欧洲最有趣的旅馆;它是在原来的天主教双君酒店(Hostal de Los Reyes Católicos)的基础上修旧如旧改建而成的,过去是朝圣者的休憩之处。圣地亚哥的大教堂是巴洛克风格,外表阴沉,内部却有中世纪天主教堂的美丽柱廊。圣地亚哥和整个西班牙一样,到处都是观光客。我上一次来到这里时,到处都是神父,如今却不然。西班牙教会在现在的中左翼政党执政下小心地保持着低调。
几 天 后, 我 们 和 一 些 西 班 牙 朋 友 开 车 去 加 利 西 亚 的 旧 都 贝 坦 索 斯(Betanzos),并参观了那里的几座古老的罗马式教堂。其中一座由一位年近80的老先生弗朗西斯科神父管理,因为乡下的葡萄酒不够好,他用自己的圣餐酒招待我们。他有四五个聪明的年轻助手。在内战期间,工人来烧了他的教堂,而他曾经站在教堂前恳求他们。工人们和他很熟,先向他道歉,但还是继续放火,因为他们说,他们是奉命行事。幸好神父在教堂烧毁之前先灭了火。没有人对他有什么不满,附近的人都认识他并爱戴他。但在西班牙其他地区未必会像这样。
弗朗西斯科神父是旧政权的古老象征,而他手下年轻的神父则代表受过教育的、宽容的、可爱的新人类。他们的生活毫无疑问是完全的奉献,是对人类以及上帝的奉献,而不是抽象的理想。同样明显的是,他们过着贫困的生活。由这些纯朴的人的性格,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的高尚。只要西班牙人民齐心协力,就有如此巨大的潜力。
西班牙的个人主义依旧是无政府和无组织。这个种族没有凝聚力,除非是为了“反对某人或某事”。如果西班牙人能像他们反对某事一样努力工作,他们的国家就会成为西欧甚至全世界最有活力、最进步的国家之一。加尼韦特在多年前曾写道:
在中世纪,我们的各个地区都想要自己的国王,并不是为了方便治理,而是为了破坏王权;各城市都想要市政特权,使他们摆脱早已大不如前的国王的权威;而各个社会阶层也都想要各种特别法、豁免权和特权。那时我们的国家距离实现法律理想只有几步之遥: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应该在口袋里放一份法律文件,干脆利落地写明:这名西班牙人已经得到授权,可以为所欲为。 [3]
我在龙达的一间旅馆遇到一名恼怒的英国人,他用另一种方式说出了同样的话:“在这个国家,每一个幸福的乞丐表现得都好像国王一样!”西班牙历史学家拉斐尔·阿尔塔米拉曾严厉批评他同胞的这种破坏性的个人主义。他说:“我们国家不团结,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每一个西班牙政府的第一要务,就是推翻前任所支持的每一件事;第二,西班牙的政党从来都不能为了国家的福祉而抛开信仰上的分歧进行合作。” [4] 这一切的结果就是这个国家产生出政治无能的政府和无组织的民族,尽管它在艺术创造力上表现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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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9 11:23